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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好心錯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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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好心錯付

吳柏生被告了,所幸不用上法庭,就是時間拖拉的很久。

收到勞動稽查大隊通知時,他正在面試新的看護。吳珍珠的發作慢慢減少了,雖然人還是糊塗的。經常對著戴墨鏡的吳柏生笑,喊的是她少時娘家親戚的名字。這也是她的心病之一。

原先的看護雖然存著歉意,還是決定辭了這份工作照料家人,答應留給吳柏生一周時間找新人來接手。

療養院附近一片空曠,廢棄的工地和灰土黃沙的道路。吳柏生不想挨個帶人到吳珍珠面前,他實在怕某個不起眼的細節又刺激到她想當年。雖然她念叨的那些過往,他從十五歲開始就能分辨出哪些是事實,哪些是囈語。畢竟,親歷者都還好好的活著,毫不避諱當年的無恥和混亂。

從廣東搬遷至海城的時候,他們遭受的那些白眼也坦白的佐證了往事。

他和最近的煙紙店說好,給個角落讓他和來應聘的看護談話。得益於這張憔悴蒼白又顯嫩的臉,療養院的醫護也可憐這個孤身沒放棄的兒子,介紹了不少人給他。

為了抓緊時間,他這周都住在島嶼的連鎖酒店。老店裏的事情他托付給兩個幫工多年的阿姨。至於新店,有沒有他也會運作。

夜晚,躺在酒店最廉價單間的床上,他在腦海裏反反覆覆的模擬演練分手。

自少時有女孩向他示好,他就無措的不知回絕。或許這也是吳珍珠和林棟帶給他的影響之一。作為一個醒目(聰明)的小孩,課業好,外表出眾,家世良好,他能輕易收獲人們對他的善意和好感。對於想更一步的小女孩,他是那麽溫柔不留痕跡的避開。後來境況跌低,仍有願意熱絡親近的愛慕者。他拍的那些散拖,往往是對方起初執著,最後不了了之就走了。他從沒主動清晰的說過分手二字。

吳柏生在想他該如何說分手呢。其實,周若栗沒有開口認過他,他也沒有給過她承諾。他給不出,給不起,給什麽都好像配不上她。他甚至從未把紅車停到過她家的車位。隔鄰慣於卡線停泊的那臺車,是黑色的邁巴赫。

他欠她一個分手,嚴格講,他又沒資格去說。

在期限的最後一天,吳柏生勉強選定了一位護工。正在商量陪護待遇的時候,接到了電話通知。那個灰指甲浸入面碗的員工,把面店告了,理由是雇主無故不為其繳納社保。

咨詢顧問公司倒是很急迫的追問他在哪。吳柏生自己是不急的,周身債,他和救火隊一樣,但處處都在燃燒煙花,他又能怎樣。唯獨聽講對方急切到聯系了李錦姿,他覺得還是要回去看看。畢竟李錦姿知道了,周若栗應該也知道了。

隨身行李放入紅車。他發動前,點開周若栗的微信朋友圈,白色空空的頁面顯示三天可見。

島嶼偏角的通訊信號弱,拇指按上微信頭像,彈出放大才發現她更新了圖片。

新照片是一杯咖啡,紅色的咖啡杯。聖誕前夕,她在矮房裏過夜,卷著薄毯,墨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,說這個杯子挺好看的,轉頭對著他軟綿綿的笑。他當然哄她,喜歡的話,都可以隨便帶走。

紅杯在他這裏是放在百來元的宜家桌上,用來喝速溶咖啡。在她家,被放置在嵌入式的全自動咖啡機底托上。

吳柏生開在浦江大橋上,高聳的橋梁,兩旁都是碧藍海景,無端讓人生出墜落幻覺。他翻下頭頂的車內後視鏡,望一眼,又關上。

到老店後,先是收到了李錦姿的消息,問他方便接電話嗎?在收到他的回覆後,過一會接到了李錦姿的電話,約他第二天去辦公室。

他在中午十二點剛過的時候,抵達了商務樓大堂的接待處,接待員確認信息後放行。從電梯出來就見到李錦姿親自等在前臺了,迎他進入會議室,交代他等一下後先走開了。大約十分鐘後,透過會議室玻璃隔斷,看到周若栗和李錦姿走過來。周若栗應該剛到,脫下的大衣隨意疊搭在胳膊上,穿著輕便套裝卻踩著運動鞋。

“柏生,領勳咨詢那裏和你講了大致的情況。在和他們碰面前,要不要和我們先說幾句。”李錦姿落座後,看了下若栗,說道。

三個人坐在不大的圓桌旁。

吳柏生的嘴唇幹燥起皮,曾經紅潤的唇色也泛白了。他費力克制喉嚨,可只發出一聲遲疑的“呃”。這樣不行,他努力直起身形。一只手抓穩工學椅扶手,又不敢太用力,不然浮現的青筋會顯得突兀被看穿,多少借到力就行。周若栗起身去角落置物櫃,在排列整齊的瓶裝水中取了一瓶,遞給他。

喝了水,吳柏生也不看周若栗,將簽約至今的事娓娓道來。

吳柏生在找店鋪幫工時,是有偏好的,首選儀表整潔幹凈的。街坊餐飲店給的人工不太高,對方如果是已退休,那更好一些。老店因為只用兩個人,每日工時短且搭檔融洽,已經很久沒換過人了。兩個阿姨待他十分和氣,彼此都不計較小節,每年過年他也會送出豐厚的紅包感謝她們的關照。

新店一開始就談不上順利。吳柏生有點抵觸被擺拍,手腳別扭,花費時間,過程中他還要克服低落的情緒。他沒有提吳珍珠在同時間出的事情。

網絡上的事情,吳柏生沒有太在意,他平日根本不看這些。領勳同期開的這五家店選址都在各區的商場,他不是很認同,因為商場就勢必要做晚市。他自問分身乏術,沒有辦法同時兼顧六家店。對方指派的專員,是上次來店裏穿全套職業裝的年輕女孩。既有口才做長篇贅述的信息溝通,他簡短幾個字的疑問都能回覆不短的幾篇小作文。如果他堅持,對方還有耐心,跑到老店蹲守,頗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陣仗。

吳柏生冷眼交手了幾次,有了自己的判斷。領勳披著專業熱情的外殼,其實沒有把他當回事。他在整個合作中,或許和新店收銀櫃上的文創擺設一樣,是個吉祥物。

隨後迅猛飛速的新店裝修,推廣應酬中,他只參與不得不露面工作的部分。畢竟彼時他也忙於在島嶼和市區奔波。

直到員工招募,他原是想認真對待。畢竟長時間的營業時間中,後廚和保潔,吳柏生很是看中。掛了吳記的名頭,他也不想水準偏離的過分。

領勳不這麽認為,不過是掃地清潔擦桌,洗碗這些事誰不會做。關鍵是人力成本如何做到最低,財務報表才能夠的上好看。這場投資,說不清是不是兒戲,資方明顯不是為了煮面賺錢,而是有別的打算。

後廚和食材也同樣的思路邏輯。領勳專註這個賽道,早有統一的工廠供貨,大部分的餐點都能提供。廚師需要做的只是打開冰箱,加熱這些預制澆頭。撈面到碗裏後,完成漂亮的擺盤,做好食客拍照打卡的準備。不要說是只做午市晚市,商場如果能在早上十點前開業的話,再增加個早餐也未嘗不可。

吳柏生是失望的,他自幼被教導,做一件事要像一件事。踏上社會後,經歷卻是一次次曾堅守的規矩被推翻。是的,在他散漫不羈的皮相下,雖然他陷在混亂的世道遭遇,吳柏生本質是個純品守序的孩子。

他可憐的掙紮就是放棄,做好了合作失敗的心理預期。吳柏生其實在某個夜晚,乘著吳珍珠睡著,清點了他的積蓄,翻看了整疊的往來合同以及溝通郵件在內的所有資訊。會付出一些代價作為學費,但他還能承受,不會影響到吳珍珠。也是在那個夜晚,他開始躊躇如何對周若栗說再見。

間中回來時,遇到告他的那個阿姨,他心軟了。開在舊城區的這家新店,他照例配合去參加開業活動。原本影完相,他就想回島嶼,這位姓朱的阿姨叫住了他。

朱阿姨住在店附近的老式裏弄,可憐巴巴的問他是不是老板。窮苦帶著的低聲下氣,喃喃說自己需要這份工作。打雜,清潔,什麽都能做。朱阿姨說她的孩子遇到事情,躺在家裏,需要人照顧。朱阿姨的配偶甜言蜜語把她帶到海城後,就恢覆了本性,孩子出事後,不見了蹤影。她只需要每天比別人多一個小時的工休,讓她跑回去安頓下孩子。

吳柏生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麽,要了她的電話,現場沒給肯定答覆,心裏已經應諾了下來。

隔天他自己打電話通知錄取,朱阿姨激動的又提了個微弱的請求。她不是海城人,不打算在這裏養老,可以不繳納社保嗎?她也能省下個人繳納的部分,她願意給老板給公司簽字寫申請。吳柏生是不同意的,並表示人工還可以商量。架不住她幾次來電,發給他的照片展示了困苦的居住環境。聯想到朱阿姨四十八歲的花白淩亂頭發,吳柏生交代了領勳派來的收銀,他原話是確保這個阿姨的到手工資。

至於灰指甲,他是真的不記得。印象裏,朱阿姨的打扮清貧但幹凈。如果他看到了,考慮到食客的衛生健康,這件事不會如此處理。

長長的交代完,吳柏生的喉結滾動咽下一口水。這才有餘力,借著將水瓶放在桌上的瞬間,望向周若栗。

周若栗面無表情,碎發微散在腮邊,那雙有神的黑瞳同時定定的看著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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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錦姿:我還在呢,要 play 回家 play!占了午餐時間還強迫吃狗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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